齊英自然不可能去當什麽文苑學士，當然也不會直接從齊家負氣出走，更回不去雲霄學府了。

他在議事廳裏大吵大鬧，反正就一個態度——勞資就是不去當文苑學士，你們要麽綁著我去，要麽打死我把我的屍體擡過去，甚至還在地上撒潑打滾起來，活脫脫一個地痞無賴。

誰也無可奈何，直到齊天樞帶著六大家將到來！

“你們在搞什麽？”

齊天樞聲色俱厲，他的權威在東院幾乎是不次於齊翻雲的，又是備受老太爺信任的嫡系家將，一言出，所有人都靜了下來，齊英也停止了撒潑。

齊天樞掃了一眼轉瞬就變得安靜的議事廳，喝道：“老太爺醒了！讓你們全部過去！齊英，你成何體統！還不滾去見老太爺！”

“是！”

“明白！”

齊翻雲等人，馬上整理了一下，快速前往齊黷武那邊。

齊英走到了齊天樞的身邊，興奮道：“老太爺醒了，他怎麽樣了？”

“你覺得呢？”

“呃。”

齊英覺得，老太爺不可能太好——否則，剛才沖進來怒斥議事廳的，就不是齊天樞，而是齊黷武自己了。

果然，當齊英跟著浩蕩人群來到齊黷武房間的時候，看到眼前景象，心中頓時一揪。

只見原本已經衰老無比的齊黷武這次又老了好幾歲的樣子，一頭雪白的頭發也脫落了大半，身子骨瘦如柴，斜躺在床上，就連一雙虎目，神采也散了大半。

“父親！”

“老太爺！”

人群中一陣悲切聲。齊黷武，多麽無敵的存在？他們當中，多少人曾親眼見過虎侯年輕時的意氣風發，又有多少人是聽著虎侯氣吞萬裏的故事長大的，可現在，看見的只是一個頹唐無比，即將油盡燈枯的老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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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都踏馬給我閉嘴，什麽樣子？！”

一聲虎嘯般的怒喝，卻再度把人們給震住了：“還哭哭啼啼的，搞得我要死了一樣，是不是盼著我死啊？我死了你們就高興了？”

“……”

所有人噤聲不語，誰也不敢觸犯發了威的老虎。

齊黷武喘了好幾口氣，目光在眾人身上游離了一遍：“覆雨他們呢？給我喊過來！”

齊天樞上前道：“開陽和玉衡已經去西院通知了，他們馬上就會過來，老太爺您有什麽想說的……”

“掌嘴！”

齊黷武又喝了聲：“你以為我是要交代後事？”

啪！

齊天樞止住言語，伸手結結實實給自己來了一個響亮的嘴巴。

“其實，我也沒什麽好說的……”齊黷武繼續開口說道，目光落到了人群中齊英的身上，“齊英，你過來！”

人群立刻給齊英讓出了路。

齊英快步走到床邊，鼻子又有些發酸：“曾爺爺。”

“哭，哭，哭！你特麽哭什麽？給我哭秦月那個老娘們去，別特麽哭我！”

“嗯，我是在哭老娘們秦月。”

齊英點點頭，擠出一絲笑意。

齊黷武盯著齊英，過了幾息，才悠悠道：“你個不成器的小子……剛剛，你不是說‘此地不留爺，自有留爺處’嗎？都這麽厲害了，你咋不上天？待在齊家幹什麽？我們小廟裝不了你個大神仙，池淺容不了你這條神龍，趕緊，哪裏放得下你，你就往哪兒去！”

“曾爺爺，你……”

齊英瞪大眼睛。

連齊黷武都在趕自己走了？

齊黷武卻是咧開幹癟的嘴，一笑：“瞪我幹什麽？再瞪，你也瞪不死我，趕緊的，別在齊家了，你要去的地方，我都給你找好咯！”

……

齊英的確被趕出齊家了，而且是被齊黷武親自趕出去的，不僅趕出了齊家，還直接從王都趕走了。這個消息很快在整個王都傳開，頓時成了全王都經久不衰的笑料，街頭巷尾，都在談論，這個頭角崢嶸的第一公子，是怎麽在一天之間，從神壇跌落下來，變成一灘人人唾棄的臭狗屎的。

一輛由踢雪烏騅馬拉著的馬車快速從街道上疾馳而過，駛向城門。車窗的簾子掀開，齊英探出頭來，回望了一眼王都中央高高聳立的五座巍峨山峰，嘆息一聲：“此去一別，不知下次再見王都，會是何時！”

“少爺，時機到了，你就可以回來的。”

馬車裏，齊玉衡緩緩說道：“話到現在，我也不瞞你了……老太爺說是把你從齊家趕出去，其實是在保護你啊！留在王都，你如果不去當文苑學士，會很危險……說實話，老太爺時日無多了，他相信少爺還有騰飛的潛力，但他已經註定無法等到少爺騰飛的那天了……老太爺一旦不在，少爺您會怎樣？”

“嗯，我明白，都明白！”

齊英戀戀不舍望了五霄峰最後一眼，才放下窗簾：“只是，我們究竟要去哪裏？老太爺一直都沒說一聲。而且，雨媽留在齊家，我很不放心啊！”

齊玉衡神秘一笑，說道：“你的雨媽，齊家肯定會照看好的，有天樞他們在，她一點委屈也不會受。至於我們要去的那裏——那是個好地方。”

“玉衡叔，你以前去過？”

“當然去過。不僅我去過，天樞，開陽，天權他們也都去過，老太爺更是在那裏度過了好多個年頭。”

齊英來了興趣：“那裏景色好不好，美女多不……呃，是好吃的多不多？”

“有長煙落日，有帳中美人，有葡萄美酒，有玉盤珍饈！另有悠悠羌笛，端的是個人間好去處！”

“哇，這麽好！”

齊英突然覺得，自己哪裏是被逐出齊家，分明是被老太爺送去度假了！

“玉衡叔，多給我講講那裏的事情唄……”

談話間，馬車已經行駛出了王都，剛走到外面山路上，忽地停住了。

“怎麽回事？”

齊英一楞。

齊玉衡閉上眼睛，過了兩息：“有人，找你的。”

“找我的？”

齊英撩開門簾，走下馬車，卻見山路旁邊正有一個亭子，而在亭子裏，兩名黑甲武士的中間，站著一名白衣飄飄的少女。

“素素！”

齊英瞪大眼睛，直接飛奔過去！眨眼就狂奔到了亭子裏，一雙手，緊緊攥住了秦素素的玉手。

“齊英！”

秦素素的眼睛上蒙上了一層水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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